文/Chip Rowe

译/杨睿

校对/石炜

原文/nautil.us/issue/33/Attraction/am-i-ugly

我这张脸，远算不上人见人爱。我的蒜头鼻有点歪；下巴不够挺，不过被我用胡子巧妙地遮住了；但我想要遮住眼袋和秃顶就很难了。也许正是因为颜值不够，我才没法混迹娱乐圈吧。过去40多年里，我每天都会照镜子，观察脸上的痘痘。但直到几个月前，我才突然发觉右耳耳垂比左边的短。想必你也曾在某个瞬间才突然发现了类似的事实，那么在此前，我们是如何错过这些事实的呢？

虽然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，但我仍然觉得自己长得还行。这合理吗？已经有很多科学家研究了人脸上让人觉得好看的具体特征。我决定利用这些发现，科学分析一下我自己的脸。

首先，请看下面这张没有修过的照片：

奇普·罗：本文作者的照片

只要看上一眼，人们就能对一张脸做出相关的判断，就像现在，你看了上图，瞬间就能判断我的颜值水平。科学家们让大学生看一组人脸的照片，测量了那些总是被认为好看的人脸照片，试图量化普遍意义上的美。一项研究表明，“各花入各眼”才是“政治正确”的看法。这也是很多伟大（且相貌平凡）的思想家持有的姿态，包括大卫·休谟和达尔文。休谟表示，“思不同，美不同”；达尔文则认为，“在人们心中，肯定不存在对人体外在美的统一标准”。但几十年的研究已经让上述观点偃旗息鼓，现在我们认为：无论种族、性取向、社会阶级、年龄或性别有何不同，我们对高颜值长相的看法总是相似的。

人见人爱、颜值高的脸有一个特点——对称。很明显，我的脸不够对称，回头率也不高（耳垂不对称是我最不担心的问题）。对称即美的观点由来已久，亚里士多德对美的定义就包括了“有序、对称和明确”（order and symmetry and definiteness）。科学家相信，对称性彰显基因的强大。在决定哪张脸会从人群中脱颖而出、哪张脸好看时，我们首先就会考虑“繁衍的精密性”，即使我们并不是真的打算和这些人生儿育女。

我们无法将美丑截然分开。

分别呈现出男性面部特征（a）与女性面部特征（b）的男女性面部合成图像

对于长得轻微不对称的人来说，幸运的一点在于：五官大小最接近数学平均值的人脸也是颇具吸引力的。在1990年的一项经典研究中①，人们看到的是合成脸，这张脸上的特征都是其他很多人脸的平均——大众化的鼻子，大众化的眼睛等。用于合成的脸越多，合成结果就越有吸引力，也越好看。研究中的假说认为，在进化中，我们倾向于追求潜在配偶的大众性（这种倾向在古希腊语里被称为Koinophilia，表示“喜爱大众化”），因为极端往往意味着突变。我们觉得超模的脸好看，并不是因为她们的五官超凡脱俗，而是因为超模的脸都非常经典——可以说是人脸的一个原型。

另一些科学家认为，虽然大众化的脸很好看，但它并不是最好看的脸。“最好看”这一殊荣往往属于那些比平均特征略夸张一点的脸，这类天生的幸运常被称作“超常性”。碧姬·芭铎（Brigitte Bardot）的丰唇和安吉丽娜·朱莉（Angelina Jolie）高耸的颧骨都是这一观点的完美演绎（而我的大鼻子和大耳朵只能算瑕疵，不算是特点）。哈佛医学院的进化心理学家南希·伊特考夫（Nancy Etcoff）是《最美者幸存》（Survival of the Prettiest）一书的作者，她表示，女性会利用化妆来模仿这些超常的特征。这也许就是“美”和“惊人之美”间的区别。

当然也不要忘了，研究虽然揭示了美的“普遍标准”——女性的大眼睛、小鼻子和男性的方下巴、浓眉，但绝对的“脸部公式”是不存在的。路易斯维尔大学的传播学教授、心理学家迈克·康宁汉（Michael Cunningham）表示，“我们知道什么是美什么是丑，但美和丑之间并非泾渭分明。”1986年，他首次提出了“人脸量度”（facial metrics）这一术语。芭铎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：严格来说，她的嘴唇“太大了”，但只要不是傻子，谁都不会说她丑。

碧姬·芭铎的嘴比一般人大，也比一般人美。

雷万德用软件为演员詹姆斯·弗兰科的脸进行数码美容前（左）后差别不大

雷万德为芭铎缩小了嘴唇，虽然科学上更好看了一些，但却失去了原来的那种美

这对我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？作为参考，我找到了“数码美容”软件开发团队中的以色列科学家——汤马·雷万德（Tommer Leyvand）。目前，雷万德正担任Facebook工程部的主管（真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个职位），他同意对我的脸进行数字美容，所有人都觉得我还可以变得更好看一点儿。当雷万德用软件为演员詹姆斯·弗兰科（James Franco）的脸进行数码美容时，什么都没有发生——他的颜值已经够高了。但反过来，软件在美化过程中缩小了芭铎的嘴唇，让她在科学上更好看，却失去了原本那种惊人的美。

为了开发这个软件，雷万德的团队借用了其他科学家的研究。在这项研究中，68名25-40岁、来自以色列和德国的男女，从92张女性的脸和33张男性的脸中选出了他们认为颜值最高的脸。雷万德和他的同事测量了这张脸上的84个点（如勾勒出眉毛、眼睛、嘴唇、鼻子和脸型轮廓的那些点），开发了人工智能软件，像普通人一样以一定的标准衡量颜值。在美化过程中，软件的算法会以这些测量数据为基础，考虑人脸的234个边缘，作出相应的调整。

不过，研究者们并不想让软件把一个人改得面目全非（如果P得太过，或是整容手术做得太多，任何人都能长得像好莱坞明星）。所以，软件只会把你的面部特征逐渐调整至“最接近本人长相”的“美丽加权平均值”——一个好看、五官有几分像你的人，而不是某种普遍的理想脸（网红脸）。这一设计令人安心：我不会用一张长得像布拉德·皮特的照片做Facebook头像去骗人。

数码美容前后对比：原图（上）和软件美化后的图片（下）；右数第二张脸是设计师雷万德本人。

在揭晓我“科学”美化的脸之前，先让我们花一点点时间，来看看可能对我有利（也可能没有）的一些因素。雷万德的软件并不会对人脸上的非几何特征进行修改，比如发色（男性最爱金发；女性最不爱红发）、肤质（光滑的皮肤表示没有寄生虫）或是迷人的微笑。所以就算我鼻/眼/唇/颧骨的比例偏离了平均值，但我依然能找到配偶，生儿育女。

首先是胡子。胡子是颜值的加分项吗？这是科学上悬而未决的问题。一方面，虽然我的胡子是“老年白”，但面部毛发是睾酮多少的最好证明。另一方面，有研究发现一组男性中有胡子的人越多，该组的平均颜值就会越低②。另一项研究表明，胡茬比大胡子更吸引人，但最好看的还是要把胡子剃干净③。如此看来，除了把胡子剃个干干净净、变回童颜之外，我最好的选择还是好好修修胡子，努力做屋子里唯一一个胡子男（没有对比，就没有伤害）。

其次是秃头。如果我在拍照之前剃了光头，或许我在你眼中的分数会更高，但我还是想让这一切保持真实。对男人来说，秃头毫无优势可言，最理想的应该是头发茂密，如果没有，剃个大光头也能彰显男性的力量，看起来更加高大强壮。数据科学家阿尔伯特·曼因斯（Albert Mannes）曾在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任职，他表示，光头更有男性力量的看法或许是因为光头常与军人、警察、消防员和职业运动员联系在一起。也有可能是因为光头男打破了常规，看起来更有自信。

如果你好好闻闻我的汗味，你又恰好是个异性恋女性的话，你指不定会觉得我更加性感。

接下来，我们再聊一聊体味的奇妙之处。如果你好好闻闻我的汗味，你又恰好是个异性恋女性的话（而且在我提议你“为了科学”闻闻我的腋下时你没有报警），多看我几眼后，你指不定会觉得我更加性感。有研究表明④，女性能借助嗅觉分辨出拥有不同基因组成（并非完全不同）的男性。女性更容易被这些男性吸引，也许是因为这样最有可能繁衍出健康的后代。正在服用口服避孕药的女性是个例外，服用避孕药让她们更倾向于寻找拥有相似基因的男性（毕竟双方都同意了服用避孕药这件事，她们也许会和“错误”的对象在一起，但至少服用了避孕药的她们并不会怀孕生孩子）。

最后一个因素是未知数X。有研究者认为⑤，我们选择的伴侣通常和自己相似（“同型交配”），颜值不相上下（“相配假说”）。从生物学上来讲，我们寻找拥有相似特征的人，也许是因为我们并不想在儿女的颜值上冒险。以此来看，如果你是个异性恋女性又不觉得我有吸引力的话，就表示你能找到颜值更高的配偶——尽管魅力可能不如我。

现在，我准备好了——请看我雷万德软件美化过的脸：

罗2.0：遗传学改善后，作者本人可能的样子。（左：原图；右：美化后的图片）

显然，我并不是颜值够高、不需要美化的詹姆斯·弗兰科。在雷万德发给我的方格纸上，标明了我脸上软件修改过的地方。其中一些在我预料之中：脸没那么宽了，眉毛和眼睛抬高了，人中变宽，鼻子变得更小巧，也没那么歪了。（我的妻子说：“你的鼻子的确要变小点儿。”）

这张新脸还不错——看起来更像是生活在东海岸而非中西部的人，更喜欢冒险，能带着更多的自信去夜店。不过老实说，这个美男子看起来有点消瘦。而且我并没有对自己之前的脸不满意……好吧，我确实有过不满意，但那时候我还年轻，我只是想让自己颜值高一点，让我爱的女人也爱上我。到现在，我年近五十、结了婚、男性荷尔蒙下降、有三个孩子延续血脉，这种不满意就不再困扰我了。我年轻时的颜值——没被灯芯绒大衣和细胳膊细腿掩盖的那些颜值特征——已经完全够我用了。

雷万德告诉我，我的这种反应并不奇怪。所有研究对象都觉得美化过的新长相很有趣，但并没有人明显希望自己真的长成那样。对照实验中的大多数人都不出意外地觉得“美化”过的脸颜值更高，但还是有不少人更喜欢原来的脸；尤其是当美化对象是他们认识的人、朋友或名人时，更是如此。

他说的话燃起了我的怀疑和好奇。也许我们确有理由相信“情人眼里出西施”或“各花入各眼”——就如休谟和达尔文所言。不过，无论科学家们得出了什么有关颜值的科学结论，推断你对他人的吸引力，你的母亲都会一直提醒你，你是多么英俊、多么美丽。对吧，妈！对……吧?……

注释：

①：https://labs.la.utexas.edu/langloislab/files/2015/04/Langlois.PS_.1990.pdf

②：https://www.ncbi.nlm.nih.gov/pubmed/24740903

③：https://pdfs.semanticscholar.org/f57f/6b36dff901945f79edb486285ba73200f64a.pdf

④：https://www.ncbi.nlm.nih.gov/pubmed/11799397

⑤：http://www.oalib.com/references/11045477